晨露晓风,叩醒帘内的幽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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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婆着一身素衣,打扫好庭院,便挟着竹篮,采摘庭院的茉莉花,坐在院前的石几上穿针引线,漫不经心地老去,似乎感受不到时光的流逝。
看着空荡荡的枝头,我不免想到清晨窗外的茉莉,茉莉盈盈轻轻其素雅的风姿,洁白的朵儿,翠绿的叶儿,淡淡的清香和着风飘过黛瓦白墙,飘到每个人的心底。可如今只剩叶片随风飘动。
我不免问道:“外婆,你爱极了茉莉,为什么要将茉莉花采摘下来,把它留在枝头上,不是能活得更长久些吗?”
“傻小子,茉莉花花开极短,只有将其采摘下来,方可留得住清香。”外婆笑道。
清风带着晨起的露珠缓缓拂过面颊,外公推门而出,外婆闻声而起,嘴角含笑,眼里的爱意没有随着时间的流逝而减去分毫,两人默契对视,外婆起身让座,外公拿出棋盘兀自下着。
一袭素衣掠过,幽然茉莉香萦绕鼻间,打一盆井水将新鲜的茉莉洗净,切碎加入鸡蛋翻炒,外婆的拿手好菜茉莉炒鸡蛋便摆在外公的棋盘边。
外公独自摆着棋盘,桌边摆着外婆刚炒的菜,淡淡的清香在屋内荡漾着。
外婆转头看见檐梁下空荡荡的酒壶,无奈地嗔怪。于是,外婆独自一人拿着酒壶,灌满了自家酿的酒,一切都是那样的平和与安宁。
外婆总喜欢在自家酿的米酒内放入一些茉莉花,过不了多久这些茉莉花就变成少年的粉面,妖艳迷人。我不禁想到清代梅尧方为茉莉所填的词:天赋仙姿,冰肌玉骨。被制成酒的茉莉花永不褪色。
庭院内的石几上,一盘棋下得激烈,棋盘旁一盏茉莉香茗散发清香,缓缓坐起的茶气映出两位老人相依的身影。
看着外婆头上的那朵花,耳畔响着外婆的话语,我似乎明白了,有些东西似乎转瞬即逝,但它会以另一种形式存在,如花酒,花茶……那一刻,那一道风景深深烙印在我的脑海中,空气中蕴含着外婆对外公浓浓的爱。
茉莉香幽幽,飘过黛瓦白墙。
琴断了!
爷爷有把三弦琴,漆身,蟒腹。弹了几十年的琴,在爷爷厚实的指甲板下断了。
为此爷爷闷闷不乐了许久。听奶奶说,爷爷去县里的音乐厅、琴行跑了个遍,硬是没有找到个会修三弦琴的师傅。我看了眼手里夹着烟的爷爷,他似乎又苍老了许多。
父亲听说琴断了后,跑遍邻近各县,终于在一片竹林里找到了一位做三弦琴的师傅。爷爷得信,立马带我奔了去。
老师傅姓白,白鬓、长须,似乎比爷爷还要年长几岁。爷爷一见着老师傅,顿觉心头痛快,容光焕发。
“师傅,这小三弦还能用吗?”
“不急,不急,您这琴工艺精良,还需要几天。”白师傅转身拿出了另一把三弦,“喏,我这儿刚巧有一把,几日不弹,怕技痒了吧?”
一看到三弦,爷爷眼里就有光。他轻轻接过琴,架了张板凳,正坐,摆好架势,给我们来了段单弦。
“大汉丞相归了天,这蜀汉怕要亡……”
原本欢快的《三国》弹词,唱到最后,竟然有了悲壮的味道,那拖长音的“亡”字尤其刺耳。
白师傅也和了一段。“老兄,如今像您这样的人,可不多见啦!”他指了指没有用竹片弹奏的爷爷。
“那年头艰苦,一把琴养一家人,还是用手拨着踏实。”
爷爷在白师傅那儿呆了三天,取琴后,他就大病了一场。待我见到爷爷时,他全身已经插满了管子。奶奶说是胃病,年轻时四处弹唱落下的。
白师傅先前来看了爷爷一趟,嘀咕了一阵,又把爷爷的琴取走了。
等我再见到白师傅时,爷爷已经去世了。师傅将两把三弦塞给了我:“他哪在乎什么命啊?可怜了这门手艺!”
我蓦地明白了爷爷坚持住在乡下的原因,想必只有那儿还留着年轻时的梦,留着三弦的最后一批听众吧?
我把爷爷的琴抚了抚,在墙架上摆好,纪念这辈子都没有弹完的青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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