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天报资讯】“最风行的是《幻洲》”

2023-02-17 10:17:55 来源:教育快播网

在中国现代文学期刊中,《幻洲》半月刊是独特的存在。该刊46开袖珍毛边本,创刊于1926年10月,停刊于1928年1月第2卷第8期,前后仅出版了20期。“然而在当时,短小精悍的《幻洲半月刊》,上部象牙之塔里的浪漫的文字,下部十字街头的泼辣的骂人文章,不仅风行一时,而且引起了当时青年极大的同情。”[1]“该刊‘内容侧重文艺’,实际上分成上下两个部分:上部‘象牙之塔’由叶灵凤主编,主要刊登文学作品;下部‘十字街头’由潘汉年主编,主要刊登讨论社会现实问题的杂文与政论文章。”[2]1927年1月26日,鲁迅给友人的信中说当时“最风行的是《幻洲》”[3]。

1926年,定大在《评两种杂志〈幻洲〉和〈一般〉》中评说《幻洲》说:“第一部分是所谓象牙之塔,象牙之塔是只有没事的阔人们进去坐坐的,但这塔却也不尽然,虽然一大半的文章是出世想的靡靡的,在其中间却也可以看出反抗旧势力的精神,因为他们能叫出苦闷……至于第二部分,则是所谓十字街头,是提倡新流氓主义而向一切旧的恶的东西拼命进攻的阵地。”[4]谢其章在《创刊号风景》中以“横行一时的微型杂志——《幻洲》”为标题介绍《幻洲》[5]。《幻洲》半月刊是一本具有唯美主义色彩“风行”“横行”的刊物,该刊由“叶灵凤装帧设计,从封面到插图、题画、尾饰、广告等,都由他一人经营”[6]。《幻洲》半月刊的风行与横行,既与刊物的内容相关,也与刊物的美术编辑相连。


(资料图片)

在后期创造社作家中,叶灵凤属于才华横溢的小说家、编辑家、翻译家、美术家和藏书家,“他能写小说、小品、杂谈,能翻译,还会装帧插图。作画多用英国画家比亚兹莱和日本画家蕗谷虹儿富有世纪末情调的笔意,屡受鲁迅的讽刺。创作颇饶,十年间梓行了《女娲氏之遗孽》《菊子夫人》《鸠绿媚》《处女的梦》等短篇集及《爱的滋味》《穷愁的自传》《红色天使》《时代姑娘》《未完的忏悔录》等长篇。情节扑朔迷离,结构变化多姿,颇带新浪漫主义风味”[7]。叶灵凤另有散文集《天竹》《白叶什记》《忘忧草》《读书随笔》《文艺随笔》《晚晴什记》《北窗读书录》《花木虫鱼丛谈》《世界性俗什谈》等,翻译作品有《新俄罗斯小说集》、罗曼·罗兰的《白利与露西》、显克·微支的《蒙地加罗》以及《故事的花束》《九月的玫瑰》和纪伯伦的散文等。

叶灵凤原名叶韫璞,1905年4月9日出生于南京书香世家,祖父曾点过翰林,父亲做过地方官,母亲王氏是名门之后。叶灵凤幼年丧母,家道中落,因父亲工作之故,十岁左右就离开了南京,赴江西九江读书,而后又随家人迁往昆山、镇江,在九江时阅读了《新青年》和周瘦鹃编辑的《香艳丛话》。在镇江教会中学读书时,看杂书、读笔记小说,“开始学刻图章,开始学画中国画,甚至还开始学做旧诗”[8],临摹《芥子园画谱》《古今名人画谱》。1924年,叶灵凤随三叔来到上海,进入上海美术专科学校学习,他开始学习西洋画。1925年,叶灵凤在《学生杂志》发表游记《故乡行》,他向《创造周报》投稿,结识了创造社的成仿吾、郁达夫、郭沫若、周全平、倪贻德、敬隐渔等人,开始在《洪水》发表作品,并发表插图。当时,“郁达夫介绍了《黄面志》,田汉又翻译了王尔德的《莎乐美》,使我知道了英国的薄命画家比亚兹莱,对于他的画起了深深的爱好”[9]。比亚兹莱担任过《黄面志》的美术编辑,田汉翻译的《莎乐美》1923年由上海中华书局出版,插入了比亚兹莱16幅插图。叶灵凤的画得到了郭沫若、成仿吾、周全平等的推崇。1925年,叶灵凤协助周全平编辑《洪水》杂志,为杂志设计封面和插图,并发表小说、散文等。1926年,叶灵凤通过郑伯奇,得到了日本画家蕗谷虹儿的画集。他回忆说:“这全是童话插画似的装饰画,使我当时见了如获至宝,朝夕把玩,模仿他的风格也画了几幅装饰画。”[10]1926年叶灵凤与潘汉年合作,先后创办小报《A11》周刊、《幻洲》周刊,《A11》周刊第5期后被查禁,《幻洲》周刊第2期后停刊。1926年10月1日《幻洲》半月刊创刊。1927年叶灵凤参与泰东书局出版物的美术设计。1928年1月《幻洲》半月刊停刊,5月叶灵凤创办《戈壁》半月刊,1928年底叶灵凤主编《现代小说》月刊。1929年与周全平、潘汉年合编《小物件》杂志。1930年3月《现代小说》第3卷第5、6期合刊后被查禁。1931年4月叶灵凤主编《现代文艺》。1932年5月叶灵凤为《现代》创刊号设计封面。1934年叶灵凤与穆时英合作主编《文艺画报》。1935年叶灵凤进入时代图书公司任编辑。1937年叶灵凤任《救亡日报》编辑。1938年5月叶灵凤迁居香港,曾任大同印务书局编辑,主编《星岛日报》副刊“星座”、《立报》“言林”、《华侨日报》副刊“文艺周刊”、《国民日报》副刊等。1975年11月23日,叶灵凤病逝于香港养和医院,享年70岁。

在《幻洲》半月刊创刊号上,刊载《本刊重要启事》:“本刊系独立性质,内容侧重文艺,兼及批评讨论。每半月出版一次,由同人私自集资发行,托上海创造社出版部为总代售处,与以前曾出二期即止出版部周报‘幻洲’性质完全异样,并无连带关系,恐有误会,特此声明。”[11]1936年,叶灵凤在回忆十年前郁达夫对于其绘画的推崇时说:“周全平和倪贻德更是大加赞赏。这一来,我成了‘东方比亚兹莱’了,日夜的画,当时有许多封面、扉画,都出自我的手笔,好几年兴致不衰,竞也有许多人倒来模仿我的画风,甚至冒用L•F•的签名,一时成了风气。”[12]叶灵凤被誉为“东方比亚兹莱”,为诸多杂志书籍作插图和封面设计,叶灵凤包揽了《幻洲》半月刊美术编辑,使《幻洲》半月刊成为具有唯美主义色彩风行的文学刊物。

在谈及《幻洲》周刊时,编者曾解释说:“‘幻洲’是世界语‘OAZO’的译音兼译意。其实就是绿洲 (Oises)。”[13]虽然《幻洲》半月刊与《幻洲》周刊不同,但是刊名的寓意近似。周全平以骆驼的笔名发表《我们的幻洲》一文说:“虽然是繁华的都会,但环绕在周遭的却像是一片荒凉干枯的沙漠。没有水,没有花,没有香,也没有绿。火一般的炎日下负着重担的骆驼在灰黄色的流沙上蹒跚着,流着汗,吐着白沫。——找一个休息一下的地方吧!只要能休息一下就好。而且也得要有一株青棕,一眼清泉便足够了。”[14]寻找沙漠中的绿洲,要有一株青棕一眼清泉,这便是叶灵凤为《幻洲》半月刊设计封面的寓意。叶灵凤在设计《幻洲》半月刊创刊号封面时,以抽象版画式块状构图,以褐色、绿色、本白三色分割画面,占画幅绝大多数的褐色,寓意“荒凉干枯的沙漠”,图左顶天立地立锥般的绿色,以及图中心一小片绿色,寓意沙漠中的“一株青棕”和绿洲,褐色沙漠中的一圈圈的线条,寓意“一眼清泉”的涟漪,画幅上方本白色背景中两个绿色的美术字“幻洲”,充满着绿色的生机,封面上的弧线、直线、曲线构成了参差映衬的艺术美,留给观者丰富的想象与意蕴(见插图1)。《幻洲》半月刊第1卷以创刊号封面为本,每期变换色彩。有学者评价《幻洲》半月刊第1卷第3期封面说:“画幅被绿、白、紫三色分割,分别表示植被、沙漠和水,设色明快、爽朗悦目。笔触略显粗拙但大部分线条极其流畅,连水中的涟漪也清晰可见,画风直追比亚兹莱。”[15]《幻洲》半月刊第2卷的封面,与第1卷完全不同:以黑色、黄色、本白三色分割画面,画幅前端三条黑色的波线,意味着清澈的河流,右首八条粗细不等的竖线,可以联想到船桅或树林,黑线后大大的黄色图案,像一条游动的大鱼,画幅左侧黑色图案像连绵的山脉,黄黑交织的图案像鸟、像泉、像风,画幅右上角在黄色如金字塔的背景上,是两个黑色粗体字“幻洲”。整幅画面充满着动态感、轻灵味,洋溢着奇幻色彩、空灵韵味。第2卷其他几期均变换色彩。叶灵凤曾在《幻洲》半月刊第1卷第7期《璅缀》中说:“最近曾有许多朋友们写信来,说幻洲的封面画看不懂,要求我作一个解释。我很惭愧,这一个要求使我极难于答复。因为他实在没有什么奥秘的意思可解。这是一幅画,他所要求的只在欣赏,并不在解释。蝴蝶翼上的花纹,西方天际的晚霞,是被人喻为最美丽的东西的,但是他并没有什么含义。一切的装饰图案也都如是。”[16]《幻洲》半月刊的封面设计,在抽象的板块式设计中,蕴含着深邃的意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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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美术编辑中,叶灵凤精心安排《幻洲》半月刊的插图,几乎没有专为作品作的插图,插图都安排在叶灵凤主编的上部“象牙之塔”中,刊载了亚丝•勃歇夫3幅、虹儿3幅、Dold 8幅、Alb.Hahn 6幅、Larsson 1幅、罗丹雕塑1幅、叶灵凤绘图7幅。亚丝•勃歇夫的3幅:《The Death of the Last Centaur》(第1卷第3期,《最后一个人头马之死》)描绘鳞次栉比的建筑黑影前,画幅中间是一匹健壮的人头马,他后肢半蹲前肢伸展,昂首向天双臂挥动,执拗战栗。《The Madman’s Funeral》(第1卷第3期,《疯子的葬礼》)描绘黑夜里,一群骷髅们一前一后抬着疯子的尸体去埋葬,画幅浓郁黑色的底色中,骷髅们白骨森森,在白色裹尸布飘逸的线条后,是一盘大大的圆月,离奇阴森。《失败后》(第1卷第6期)绘一赤身裸体瘦骨嶙峋的武士,有着一对黑色展开的双翼,一手携盾牌,一手捏长剑,落魄凄冷。《幻洲》半月刊第1卷8期刊载虹儿3幅:《幻影船》绘沉沉黑夜中,在滔天巨浪中行驶的一艘帆船,画幅中大半篇幅是腾起的巨浪,右上角绘的帆船努力驶上浪峰,惊险迷离。《绒织物之习作》绘一身穿花袍秀丽端庄的女子,坐在沙发里织毛线,她身前的茶几上,放着一只玩偶,一只长颈小花瓶里,插着一朵盛开的玫瑰,温馨恬静(见插图2)。《小憩》绘一面容俊俏的青年贵族男子,身穿高领华服,纤纤左手持一支烟,腾起一圈圈烟雾,他身前的酒杯还有半杯酒,他身旁是一位盯着他看的秀发女子,暧昧淫靡。插入画幅最多的是Dold 8幅:《夜的顶礼》(第1卷第9期)绘一纤长裸体女性的背影,她伫立在漫天繁星背景的门框台阶前,两只纤长的手臂伸展扶着门框,如瀑的长长黑发拖曳下来,至底部绘成孔雀尾一般的图案,香艳奇诡。《蛾》(第1卷第9期)绘夜空中五位赤裸着的采星女,她们细长的裸体在夜空里,呈现出曼妙的飞舞状,手里采摘着一颗颗晶莹剔透的星星,白色美艳的胴体与黑色幽深的夜空,构成一种映衬和反差,神奇幽幻。《神秘的对象》(第1卷第10期)绘一大眼、高鼻、樱唇女子头像,戴着黑色的包头布,两耳悬挂长长的耳饰,神秘幽深。《挣扎》(第1卷第10期)绘星空下套在网里的裸女,长长的美腿脚踝上戴着脚环,躺卧在网里两手挣扎,大片黑色夜空背景中繁星点点,无奈执拗。《逃避》(第1卷第11期)绘一扇华丽大门前,一修长妖娆女子赤裸着腿迈步,细长的双臂戴着环,两手做着怪异的动作,身前有一条张开大口凶狠的狗,其身后黑色背景中,竖着一根雕花柱子,怪异沉郁(见插图3)。《恳求》(第1卷第11期)绘一在波浪里挣扎恳求的裸女,画幅黑色的底色里前端是裸女修长白皙的胴体,她仰首举手向前祈求,画幅右上角虚线勾勒一个幽灵,诡谲骇人。《舞》(第1卷第12期)画幅绘黑色背景中,画幅下方一头戴冠冕的半裸女子在起舞,她双手合并前伸,一腿朝后弯曲,其身前有一巨蟒样的怪物,含笑注视着她,画幅右侧是一伫立的巨大石柱,怪诞神奇。《呈现》(第1卷第12期)画幅中黑色底色上绘一只升起的手臂,手臂上缭绕着众多弧线,摊开的手掌中托起一颗桃状的心,执拗温馨。《幻洲》半月刊第1卷第5期刊载了Larsson的《人体》素描1幅,绘一肥硕坐女的裸体,平和的笑容、肥硕的双腿,左手托着右手在脊背搔痒。《幻洲》半月刊第1卷第7期刊载Alb.Hahn的6幅:《光荣的胜利者》绘一戴橄榄枝头圈的骷髅,意味着一将功成万骨枯。《野蛮的土人,任小孩与鳄鱼相嬉的土人,听见了大战的消息,也觉得可怕》绘两个鼻子、耳朵上都戴环的肥硕土人,在看报后吃惊的表情。《进行曲》绘一个穿袍子的骷髅在用小提琴疯狂地拉着进行曲,画幅右侧绘一队队士兵,向炮火连天的前方冲去。《一个武装的士兵同一个猩猩的比较》右侧绘一个戴着防毒面具的士兵,左侧绘一个猩猩。《二十世纪的新建筑》绘一座大教堂,教堂正中居然是一个骷髅。《马槽中,血污了手的瞻圣者》绘圣母玛利亚在马槽中降生基督,那些杀人如麻的人们两手沾满了鲜血,居然还来朝圣基督。Alb.Hahn的绘画充满了反战精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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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幻洲》半月刊共插入叶灵凤有标题插图7幅:《皈依》(创刊号)画幅中间是一个低眉垂脸虔诚跪拜的长发女,两挂如瀑的黑色长发挂在胸前,画幅左下角是圆盘形的香炉,一缕黑色的香烟袅袅升腾,蔓延开来形成美妙的图案,女子身后是悬挂着的披肩,披肩上有着玫瑰与孔雀羽翼图案,虔诚神秘。《幻象》(第1卷第4期)画幅上右侧绘伫立着戴黑色眼罩长发披肩的女性,左侧投下浓郁黑色的影子,诡谲离奇。《冥想》(第2卷第1期)画幅右半部是黑色背影中,披裙袍伫立抑郁的女性,画幅左侧是花丛中烛台上点燃的一长支蜡烛,压抑奇幻。《残夜》(第2卷第2期)画幅前一支即将燃尽的蜡烛,蜡烛的一缕青烟在画幅上,构成两条婉转优美的线条,画幅左上角是一戴着黑色眼罩的黑色长发面容,画幅左侧是一条黑色卵石路尽头,一个踟蹰独行者的背影,惊恐神秘(见插图4)。《苦杯》(第2卷第3期)画幅中绘圆盘中基督受难的图像,一条笔直开阔的大道两旁,分别是盛开的向日葵田和硕果累累的葡萄园,画幅中间是全身赤裸被钉在十字架上的基督身影,绚烂惨烈。《囚》(第2卷第4期)画幅上绘戴着粗大手铐脚镣黑色的身影,他弓背屈膝老态龙钟,一盘圆月正升起,一只猫头鹰站立右上角枝桠上,沉重压抑。《昨夜的梦》(第2卷第4期)画幅绘一个正在垂泪秀发的女子,一滴滴厚重的泪滴,滴在画幅左下角一朵巨大的玫瑰花上,画幅右上角是黑夜中的一盘圆月,凄凉清冷。《无名的病》(第2卷第6期)画幅中间绘一黑发低眉垂眼的女性面容,画幅右上角是戴黑色眼罩长发女子的脸庞,画幅左下方是一丛盛开的玫瑰,神秘迷离。叶灵凤还有一些未冠名的插图。

《幻洲》半月刊的插图,除了Alb.Hahn的6幅反战讽刺画以外,大多数插图以女性为主体,在流畅的线条、奇幻的构图、黑白的对比中,呈现出抑郁神秘诡谲的境界,营构出刊物的唯美主义追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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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灵凤在《幻洲》半月刊创刊号的《编后随笔》中说:“这一次我对于插画的卖力,这一点心血确是不可埋没的。除开封面画和一幅半面的插画外,仅是那许多零星的饰画,已值得自己珍赏的了,我画了许多杂志上的饰画,从来没有这一次这样的用力。”[17]在《幻洲》半月刊中,叶灵凤精心设计刊物的题画与尾饰,让刊物增加一些唯美色彩。

《幻洲》半月刊的题画设计,从创刊号起大约按照栏目设图:第1卷上部“象牙之塔”目录页的题画为半圆形图饰,图案似孔雀开屏羽毛图饰;下部“十字街头”目录页的题画亦为半圆形图饰,图案似缀着果子的橄榄枝。从第2卷第2期开始,上部“象牙之塔”目录页的题画更换为半圆形图饰中长发女子背影;下部“十字街头”目录页的题画为半圆形图饰中古装女子的行走,背景为烟囱和行人。上部首篇的题画为长方形图饰,画幅中心是一披长袍女性,她似乎伫立在长桥上,有几分抑郁、几分梦幻,长桥两旁是缤纷多彩的风光。第1卷散文栏为长方形题画,画幅上是多个长发披肩裸女形象,或弯腰俯首,或挺胸仰天,或手舞足蹈(见插图5)。小说、小品栏题画为长方形画幅中绽开的八朵玫瑰,缀在诸多带刺的花枝上。小说散文栏为篇题左侧竖立黑框长方形题画,画幅左侧为伫立穿袍的女性,右上角为窗棂,左下角为桌子。诗歌、散文栏题画为女子玫瑰圆形图,画幅左侧为伫立的长发女子,上半幅为黑色背景中绽开的朵朵玫瑰,画幅中间是烛台上的一支蜡烛。序言栏的题画为方形图案,画幅主角是披着宽松衣袍黑发女子回眸的身影,飘逸的长发像浓墨一撇,右方是孔雀尾翼图案,左方是孔雀回首。编后随笔题画为长方形剪影,画幅上是欧式庭院中的女子形象,左为树丛,右为廊柱,中间是伫立穿古袍的女子。下部首篇的题画为长方形图饰,在黑色背景中,是两只徘徊十字街头的狗,画幅右边是一戴礼帽女性身影。街谈巷议栏题图为长方形,黑色背景中一盏台灯下,绽开着一朵朵玫瑰花。日记连载栏题画为长方形画幅中诸多短发女子的面容和后背,并有一些白皙的手臂。书评栏题画为篇题左侧竖立长方形画幅,黑白对比的三角和圆弧图案中,是波浪般、轻风般的线条。闲谈栏题图为黑色长方形框中,右侧山坡上的一间黑色小屋,左侧山坡上的两朵小花。第1卷第4期叶灵凤的小说《菊子夫人》的题图为圆形图案,中心绘一明眸樱桃小口女子的面容,额点红、黑短发、长耳环,图案周边绘数朵菊花。第1卷第4期《人生与性爱》题图为长方形图案,画幅是横七竖八的京剧面具,有花旦、青衣、老生。第2卷中的题画,常常出现圆形画幅中双翅女子的画像,并绘一群鸟儿排列椭圆形围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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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幻洲》半月刊的尾饰设计,创刊号《编后随笔》的尾饰是圆形图案,一穿宽松衣袍女子的背影,其左手按在黑色的桌上,桌上的香炉里的香烟袅袅升腾,右侧是屋舍的黑色剪影(见插图6)。第1卷第2期随笔《幔》的尾饰,长方形画幅中,是四位长发披肩女子的背影,好像站在黑色的拱门前,她们中间有一缕香烟冉冉升起。小品的尾饰,长方形图案中,是披衣袍黑发女子站立的身影,惊诧的面容前,是弯曲着垂地的长发,身后是屋舍的剪影。散文的尾饰是半圆形图案,左面黑色背景中是短发女子的剪影,右面是玫瑰花的线条勾勒。旅居随笔的尾饰为半圆形图案,图中是仰面躺在床榻的女子,其黑色的秀发如瀑布一般,从床头披拖到地上,画面上方是窗棂、右侧是布幔的花饰。第1卷第4期小说《口红》的尾饰为长方形图案,黑底中间用白线勾勒一站立劳作者的身影,右下角是一跪拜者,右上角描画了太阳的面容。亚灵《新流氓主义》尾饰为长方形图案,画幅为一女性面容,小眼睛、厚嘴唇,几缕发丝如柳条垂下。《骆驼与泼皮男士》《北行道上》的尾饰为一长方形图案,画幅上是栅栏外一株老树弯曲的身影,几枝光秃秃枝桠上飘落的树叶,昭示着深秋的来临。《街谈巷议》的尾饰为一圆形图案,画幅为岸边的一株弯曲的衰柳,无叶的丝丝柳枝垂下,看得见河水与对岸。第2卷第2期开始出现了一些新的尾饰:梅绍农诗歌《进酒曲》、第2卷第3期沈松泉《致一个少女》的尾饰为圆形图案黑夜中,戴耳环女性骷髅,伸出纤细的十指。第2卷第2期叶灵凤《禁地》、第2卷第4期亚灵的《求爱》的尾饰为长方形图案黑白对比中的冰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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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灵凤精心设计刊物的题画与尾饰,幻美而蕴蓄,暧昧而迷离,在简约的构图、幽婉的线条、含蓄的象征中,呈现出《幻洲》半月刊独特的审美风格。

美国学者拉尔夫·迈耶在《美术术语与技法词典》中认为:“‘插画’指诸如书、杂志和广告等印刷品中,为了配合文字意义加强效果而特意插入的图画。一幅本来为了其它目的而画的画,如果与文字内容相符也可用来做插画。与文字并置在一起但不是特意描述文字的艺术是装饰而不是插图。”[18]叶灵凤为《幻洲》半月刊所设计的封面、插图、题画、尾饰,大多并非是为了配合文字而作的,叶灵凤为《幻洲》半月刊所作的图画,并非简单地从属于文字,而具有了独立的审美价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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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灵凤的美术设计在《幻洲》半月刊中,形成了其独特的绘画语言,其中女性胴体成为其特别钟情的对象,在其遴选插入的亚丝•勃歇夫的《The Madman’s Funeral》、虹儿的《绒织物之习作》、Dold的《夜的顶礼》《蛾》《挣扎》《逃避》《恳求》《舞》,都以女性美艳妖娆的胴体为描绘主体,在流畅的线条、妖艳的形体中,呈现出神奇迷离的美感。叶灵凤创作的插图《皈依》《幻象》《冥想》《昨夜的梦》《无名的病》,《幻洲》半月刊创刊号插图描绘伫立女性的背影、第1卷第2期插图描画时髦女郎低眉敛首之态,都以女性为主体,虽然叶灵凤并不恣意描画女性裸体,却在阴郁凄迷的画幅中呈现出伤感沉郁的风格。“女性是美的象征。优美的曲线,丰盈的肌体,俏丽的面庞,明净的眼睛,是大自然赋予女性的天然美质。女性以她的存在显示鲜活的生命力。女性的美令人赏心悦目,唤起人们美的情思、美的追求。”[19]在《幻洲》半月刊题画与尾饰的创作中,叶灵凤大多也选取了以女性为主体,《幻洲》半月刊上部首篇文章的题画,全平《迷梦》、金牛《漂泊的话》的题图,为众多长发裸女;《编后随笔》的题图与尾饰,滕刚诗歌《怨女》题画,为一长发卧女,绍宗散文《夜哭》题画,为玫瑰前伫立女性。在美术设计中,叶灵凤努力以婉转流畅的线条勾画女性美艳的胴体,凸显女性内心的抑郁与感伤,呈现其绘画语言独特的追求与审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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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灵凤在《幻洲》半月刊的美术设计中,常常描画玫瑰的图案,成为其画幅中重要的绘画语言。“在古代,对一些有名的星占学家,如阿格列帕·封·纳特斯赫姆说来,他们认为玫瑰本身就是伟大女神维纳斯的本命花。以此类推,玫瑰盛开在一年之中最美好的季节里,它象征着爱情,象征着美好。”[20]火红的玫瑰常常是热恋中男女表达恋情的信物,象征着忠贞不渝的爱情。美国作家威廉·福克纳的小说《献给艾米莉的玫瑰》中,玫瑰花象征着艾米莉一生从未得到过的爱情。叶灵凤的《昨夜的梦》(第2卷第5期)描画月夜中女性的泪滴,滴落在一朵大大的玫瑰上,表达女性爱情的失落与悲伤(见插图7)。叶灵凤的《无名的病》描画敛首低眉女性的抑郁伤感,画幅左下角是一丛绽开的玫瑰,蕴蓄着女性对于爱情的向往与追求。叶灵凤为《幻洲》半月刊设计的题画中,玫瑰常常成为画幅中重要绘画语言:创刊号绍宗《夜哭》的题画,圆形图案中伫立的女性身后,是半幅玫瑰图案。“街谈巷议”的题画,长方形图案中是灯下绽开的玫瑰图案。滕刚《怨女》的半圆形尾饰,绘一女性头像,右下角是黑色背景中玫瑰花的白线勾勒。第1卷第2期《红灯小撷》的题图,长方形图案中是长满刺的枝干上八朵绽开的玫瑰。第1卷第9期潘汉年《信手写来》的题画,是长方形画幅中绽开的数朵玫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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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灵凤在《幻洲》半月刊的美术设计中,常常描画蜡烛的图案,成为其画幅中重要的绘画语言。“一般说来,蜡烛象征作为‘世界之光’的基督。”[21]据统计,唐代诗歌中有七百首写到蜡烛的诗篇,“诗中的蜡烛意象往往产生了富贵化、女性化、温情化、悲情化倾向”[22]。自李商隐的名句“春蚕到死丝方尽,蜡炬成灰泪始干”流行后,又将男女间至死不渝的爱情增添了悲情色彩。叶灵凤的插图《冥想》画幅中,披袍伫立女性旁,是一柱长长点燃的蜡烛。叶灵凤的插图《残夜》画幅中,诡谲的长发女性头像前,是半截熄灭蜡烛袅袅的烛烟。创刊号《编后随笔》的尾饰,是圆形画幅长袍女子的背影,画幅左边绘一熄灭烛烟的袅袅升腾。第1卷第2期滕刚诗歌《散后的歌场》的题画,是穿黑袍伫立女子,其身旁是烛台上点燃的蜡烛。《幻洲》第2卷第2期上部“象牙之塔”目录页的题画,半圆形画幅中是长发女子背影,其左首是一刚刚熄灭的蜡烛,烛烟袅袅升腾。第2卷第2期插图圆形画幅中,在半裸女子的双手前,是一支伸出画幅长长点燃的蜡烛。

叶灵凤在《幻洲》半月刊的美术设计中,常常描画孔雀羽的图案,成为其画幅中重要的绘画语言。叶灵凤美术设计受到英国比亚兹莱绘画的影响,田汉翻译的《莎乐美》插入了比亚兹莱16幅插图,叶灵凤因此对于比亚兹莱绘画极度爱好,“我喜欢比亚兹莱为这个剧本(《莎乐美》)所作的画,甚于剧本本身”[23]。比亚兹莱的《莎乐美》插图中的《孔雀裙》,就描画了一位女性长长的裙摆下方孔雀羽的图案(见插图8)。郭沫若曾写诗赞颂该画“我独披件白孔雀的羽衣,遥遥地,遥遥地,在一只象牙舟上翘首”[24]。叶灵凤插图《冥想》中伫立女子裙摆的右下方,也绘描了孔雀羽的图案。叶灵凤插图《皈依》(第1卷第1期)画幅上跪拜女子身后悬挂衣裙的图案,也绘描了孔雀羽的图案(见插图9)。《幻洲》半月刊上部的题画,是孔雀开屏的羽翼图案。叶灵凤在《幻洲》半月刊插图中,方形画幅中绘一伫立女子回眸场景,以孔雀图案为画幅的背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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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学者评说《幻洲》半月刊的美术编辑:“在编辑《幻洲》期间,叶灵凤的插画糅合着英国画家比亚兹莱的热烈的梦幻感,和日本画家蕗谷虹儿的幽婉的抒情性,于明快的黑白设色和小蛇似的敏捷线条之间,升华出迷离恍惚的梦。”[25]奥博利·比亚兹莱(1872—1898年)是英国19世纪末最伟大的插画艺术家之一,他曾为《亚瑟王之死》《莎乐美》《莉希翠塔》《劫发记》《沃尔普尼》等作品绘插图,他担任著名杂志《黄面志》的美编。精细的线条、细碎的花纹、装饰的意味、颓废的色彩,让比亚兹莱成为具有无限影响的插图艺术家(见插图10)。鲁迅评价说:“……视为一个纯然的装饰艺术家,比亚兹莱是无匹的。他把世上一切不一致的事物聚在一堆,以他自己的模型来使他们织成一致。”[26]1920年,比亚兹莱被介绍进中国,让叶灵凤一见钟情,“动手模仿起来,画过许多比亚兹莱风格的装饰画和插画”[27]。叶灵凤在《幻洲》半月刊插入其创作的《皈依》《残夜》等,在画幅构图、人物造型、婉转线条、颓废色彩,都直接受到比亚兹莱的影响(第1卷第4期,见插图11)。蕗谷虹儿(1898—1979年)是日本浪漫主义绘画的代表性画家,有《虹儿画集》《我的画集》《我的诗画集》《梦迹》《悲凉的微笑》《抒情的旅人》《睡莲的梦》《花嫁人形》《爱的抒情画集》《银的吹雪》等。鲁迅在《〈蕗谷虹儿画选〉小引》中引蕗谷虹儿自序:“我的艺术,以纤细为生命,同时以解剖刀一般的锐利的锋芒为力量。我所引的描线,必需小蛇似的敏捷和白鱼似的锐敏。”[28]鲁迅评点说:“用幽婉之笔,来调和了Beardsley的锋芒,这尤合中国现代青年的心,所以他的模仿者就至今不绝。”[29]叶灵凤选入《幻洲》半月刊第1卷第8期蕗谷虹儿3幅插图,均选自大正十三年(1924年)日本交兰社出版的蕗谷虹儿诗画集《睡莲的梦》。蕗谷虹儿的画:“在乍看上去颇富装饰性的构图下,他以那些用铜版画的刻针所描绘的精致的、纤毫毕现的曲线,呈现自身的想象,赋予作品以一种东洋艺术家所特有的细腻的感受性。”[30]叶灵凤在《幻洲》半月刊插入其创作的《冥想》《无名的病》(第2卷第6期,见插图12)等,在画幅的设计、人物的造型、曲线的婉转、蕴含的温馨等方面,可以见出所受到蕗谷虹儿的影响。虽然,由于鲁迅与叶灵凤的交恶,他评说叶灵凤的画“生吞琵亚词侣,活剥蕗谷虹儿”[31],却道出了叶灵凤的绘画受到了比亚兹莱、蕗谷虹儿的影响。叶灵凤在绘画过程中,学习了比亚兹莱的精细与颓废,借鉴了蕗谷虹儿的柔美与神奇。叶灵凤的绘画还受到了英国画家丹特•加布里埃尔•罗赛蒂、威廉•布莱克和美国画家鲍里斯•阿茨巴舍、洛克威尔·肯特等画家的影响。

插图 11

插图 12

叶灵凤在《幻洲》半月刊的美术设计中,女性、玫瑰、蜡烛、孔雀羽成为其偏爱的绘画语言,在其追求的凄美抑郁的境界中,将爱情的追逐、失落的情感、忠贞的向往、美艳的图案融汇,呈现出《幻洲》半月刊独特的唯美色彩。在模仿与借鉴比亚兹莱、蕗谷虹儿过程中,虽然叶灵凤还缺乏比亚兹莱的精细与华美,还缺少蕗谷虹儿的锐利与细腻,但是叶灵凤在美术设计中,使《幻洲》半月刊成为一份具有唯美主义色彩“风行”“横行”的文学刊物。

参考文献:

[1]叶灵凤:《回忆〈幻洲〉及其他》,许道明、冯金牛选编:《叶灵凤集:白日的梦》,上海:汉语大词典出版社,1993年,第169页。

[2]陶柏康:《从〈幻洲〉半月刊到〈战线〉周刊》,陶柏康:《从驰骋疆场到失踪——蒙冤二十七载的潘汉年》,北京:中国广播电视出版社,1989年,第20页。

[3]鲁迅:《致韦素园》(1927年1月26日),见《鲁迅书信集》(上卷),北京:人民出版社,1976年,第126页。

[4]定大:《评两种杂志〈幻洲〉和〈一般〉》,《中国青年(上海1923)》 第6卷第15期,1926年11月1日。

[5]谢其章:《创刊号风景》,北京:北京图书馆出版社,2003年,第207页。

[6]姜德明:《幻洲》,《书衣百影:中国现代书籍装帧选(1906—1949)》,北京:生活·读书·新知三联书店,1999年,第12页。

[7]杨义:《中国现代小说史》第1卷,北京:人民文学出版社,1986年,第633页。

[8]叶灵凤:《小楼里的生活》,见陈子善编:《叶灵凤随笔合集之三·北窗读书录》,上海:文汇出版社,1998年,第257页。

[9]叶灵凤:《献给鲁迅先生》,《论语》第96期,1936年9月16日。

[10]叶灵凤:《读郑伯奇先生的〈忆创造社〉》,《读书随笔三集》,北京:生活·读书·新知三联书店,1988年,第34页。

[11]《本刊重要启事》,《幻洲》半月刊第1卷第1期(创刊号),1926年10月1日。

[12]叶灵凤:《献给鲁迅先生》,《论语》第96期,1936年9月16日。

[13]编者:《又要谈自己的事情了》,《洪水》半月刊第2卷第19期,1926年6月16日。

[14]骆驼:《我们的幻洲》,《幻洲》周刊第1期,1926年6月12日。

[15]群山:《〈幻洲〉第一卷第三期》,《采葑小集》,北京:海豚出版社,2016年,第29页。

[16]叶灵凤:《璅缀》,《幻洲》半月刊第2卷第7期,1928年1月2日。

[17]叶灵凤:《编后随笔》,《幻洲》半月刊第1卷第1期(创刊号),1926年10月1日。

[18]转引自邓雅楠编著:《插图设计》,济南:山东美术出版社,2009年,第3页。

[19]方彰林、姜世正主编:《人体美学》,北京:北京出版社,2000年,第26页。

[20]曹乃云编译:《外国象征典故辞典》,沈阳:辽宁人民出版社,1996年,第10页。

[21][美]詹姆斯·霍尔:《东西方图形艺术象征词典》, 韩巍等译,北京:中国青年出版社,2000年,第108页。

[22]詹衡宇主编:《唐诗鉴赏常识》,沈阳:万卷出版公司,2010年,第299页。

[23]叶灵凤:《读书随笔(修订版)》,北京:生活·读书·新知三联书店,2008年,第148页。

[24]郭沫若:《“蜜桑索罗普”之夜歌》,见朱自清编选:《中国新文学大系• 诗集(1917-1927)》,上海:良友图书印刷公司,1935年,第106页。

[25]杨义、张中良、中井正喜:《二十世纪中国文学图志》上卷,台北:台湾业强出版社,1995年,第240页。

[26]鲁迅:《〈比亚兹莱画选〉小引》,见张望辑:《鲁迅论美术》,北京:人民美术出版社,1956年,第48页。

[27]叶灵凤:《比亚斯莱的画》,《读书随笔》二集,北京:生活·读书·新知三联书店,1988年,第294页。

[28]鲁迅:《〈蕗谷虹儿画选〉小引》,见张望辑:《鲁迅论美术》,第61页。

[29]鲁迅:《〈蕗谷虹儿画选〉小引》,见张望辑:《鲁迅论美术》,第60页。

[30]刘柠:《蕗谷虹儿与竹久梦二》,《东方早报》2014年4月16日。

[31]鲁迅:《〈奔流〉第一卷二期编校后记》,见杨里昂、彭国梁主编:《鲁迅出版文选》,长沙:岳麓书社,2010年,第251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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